近年來，短視頻行業發展如火如荼，眾多創作者投身于短視頻創作，為大眾帶來了大量優質的視頻資源。與此同時，各類侵權糾紛時有發生，準確認定短視頻的性質、厘清各方責任，對于保護創作者的合法權益，促進整個行業健康有序發展至關重要。
近日，北京互聯網法院審結的一起因“搬運”短視頻賣貨引發的著作權糾紛案受到業界廣泛關注。該案中，法院認定“搬運”者侵犯原告信息網絡傳播權，須承擔侵權賠償責任。
“搬運”視頻引發糾紛
小張（化名）系短視頻博主，粉絲數超百萬。小張創作發布的短視頻分類為多個系列，同一系列的短視頻片頭存在相同畫面，視頻內容主要是對商品進行介紹推銷，畫面均圍繞商品的相關屬性進行展開，每條短視頻對外的服務報價為2萬元。
小張發現，小梁（化名）多次未經許可通過消除署名水印的方式，在另一個短視頻APP“搬運”其原創短視頻，銷售了大量與小張視頻中推廣的商品相似的商品，小梁的賬號粉絲數已超過35萬。小張認為，小梁的上述行為涉嫌侵犯了其信息網絡傳播權，某短視頻公司作為涉案短視頻APP的運營者，與其用戶小梁存在直接的利益分享，應當承擔共同侵權責任。小張遂將小梁及某短視頻公司訴至北京互聯網法院，請求法院判令二被告立即停止侵權，并索賠100余萬元。
對于小張提起的訴訟，小梁表示，涉案短視頻平臺賬號確系其使用，在將小張賬號上的視頻通過去水印等處理后，發布至自己個人賬號上。但小梁不認可小張就涉案視頻享有的相關權利，且認為小張索賠金額過高。
某短視頻公司辯稱，其系信息存儲服務提供者，未從被訴短視頻傳播中獲取任何經濟利益。此外，其已經及時對涉案賬號進行了永久封禁，不應當承擔責任。
準確認定各方責任
小張是否是其主張權利的短視頻著作權人？小梁與平臺運營方是否應承擔侵權責任呢？對此，北京互聯網法院結合雙方觀點及在案證據，展開了細致審理。
北京互聯網法院經審理認為，首先，涉案部分短視頻在拍攝素材的選擇、拍攝角度和手法的選取、拍攝畫面的選擇及編排等方面體現出作者的取舍和選擇，具有獨創性，屬于視聽作品。其次，確定短視頻著作權或鄰接權權利歸屬的核心是識別出短視頻的制作者和關于權利歸屬的約定。根據著作權法的署名推定規則，在無相反證據情況下，應推定署名者為該短視頻的制作者。該案中，涉案短視頻被發布時，標注的水印為“@小張”，該賬號主體系小張。因此，可以依據上述標準，推定相關短視頻的制作者為小張。該案中，小梁未經小張許可，將小張享有權利的涉案100條短視頻或原樣復制或簡單修改后在自己賬號進行發布，使公眾可以在選定的時間和地點獲得作品，侵犯了小張就涉案短視頻享有的信息網絡傳播權，應當承擔相應的民事責任。
對于短視頻運營方是否構成侵權，北京互聯網法院經審理認為，當前互聯網平臺利用新興技術不斷探索新的商業模式，拓寬新的業務范圍，挖掘新的盈利方式，在此過程中，是否會相應地提高其在著作權上的審核義務或注意義務，需要結合具體的案件情況，全面考量平臺服務的具體類型、對于被訴內容的干預程度、是否直接獲得經濟利益、權利作品的知名度、被訴內容的熱度等進行認定。該案中，雖然小梁在“搬運”視頻中推廣的商品與小張短視頻中的商品相同或類似，具有一定關聯性，但是這種聯系是由用戶小梁的行為建立的，并非某短視頻公司建立的，因此，不會相應地提高某短視頻公司的審核或注意義務。從現有證據來看，涉案短視頻的知名度和被訴侵權短視頻的熱度，未能達到使某短視頻公司明顯感知的程度，對于小張要求某短視頻公司承擔相應民事責任的主張，法院不予支持。
綜上，北京互聯網法院判令小梁賠償小張經濟損失5萬元及合理開支2萬余元。
一審判決作出后，小梁提起上訴。二審法院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保障各方正當權益
該案涉及近年來爆火的短視頻行業，引發廣泛關注。有觀點認為，該案判決對此類“搭便車”以牟取經濟利益的行為予以嚴厲打擊，維護了短視頻創作者的合法權益，對此類案件的審理具有啟示意義。
江蘇蘇旭律師事務所律師陳春光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表示，當前短視頻行業發展迅猛，許多主體通過短視頻來拓展業務，制作短視頻時應重點關注創意和質量，只有具有獨創性的短視頻才能作為“作品”受到著作權法保護。此外，在涉及短視頻侵權糾紛中，當事人通常對視頻權利人身份爭議較大，這就涉及主體資格認定的問題。確定短視頻著作權或鄰接權權利歸屬的核心是識別出短視頻的制作者和關于權利歸屬的約定，這就要求相關從業者應盡早對短視頻著作權歸屬等進行明確約定。
山東瀛岱律師事務所律師柳秀玉在接受記者采訪時對此表示認同并談到，對于視頻創作者而言，自己制作的原創視頻，若禁止他人轉載，建議在視頻中插入“禁止轉載”“轉載必究”等字樣，限制視頻的轉載，發布視頻時盡可能關閉視頻的下載、轉發等功能。此外，為避免他人侵權，對于視頻中有自身獨創性展示的內容，可以考慮盡早對作品進行著作權登記等，以維護自身權利。
“在發現‘視頻搬運工’時，創作者應當第一時間聯系短視頻發布平臺來制止用戶侵權。如果平臺收到通知后，明知短視頻涉嫌侵權仍然繼續放任其播放，很有可能需要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陳春光表示。
（原載8月7日《中國知識產權報》）
【責任編輯 陳暢 實習生 翟培辰】
